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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年級學生 想當演員的話 怎麼辦比較好謝謝

心理1.43W
八年級學生 想當演員的話 怎麼辦比較好謝謝

我對群眾演員的體驗是淺嘗則止的.這體驗微不足道,但生活本身是平淡無奇的,不值得訴說.很難得有一段別樣的生活值得你體驗,如果不記下來,就浪費得太無辜,我對自己說,有筆可寫,就應當寫下來. ------題記 08年的11月,我從福建到北京辦事,為我父親屈死的案子奔波,身上只帶500元,事情沒有我想像的容易解決,不幾天身上的錢快花光了,可事情一點眉目都沒有。我決定在北京先找份工作,先呆下來再說。在虎坊橋的人才交流中心,我正躊躇能找一份什麼工作比較好,一個30多歲的漢子向我走來,他問我:哥們,當保安幹不幹?我微微有點遲疑,查顏觀色,這人不像個騙子,況且我也沒有什麼好讓人騙的,心中稍微權衡一下,說:幹。接著就瞭解了,是北京南站剛剛建成,需要招大量保安,我國在他們保安公司呆上幾天,等人數招齊了就上班。他們保安公司的基地在北京電影製片廠內。中午的時候,他們公司的經理來虎坊橋接我,同行的還有兩個人,跟我是一樣的。我們坐車去。當車開到北影門口時,我看見一大堆人亂哄哄的站在北影門外,幾乎清一色的全是男人,北京11月的冷空氣讓他們顯得寒顫顫的。我猜他們一定是傳說中的群眾演員了,問一下車上的經理,果然是的。我不禁朝他們多看一眼。 關於群眾演員,我有一個模糊的概念:就是一群熱愛演藝事業懷揣明星夢的人。想當初王寶強就是這人堆當中的其中一個。這是個藏龍臥虎的群體,只要能抓到一個機會,他們就會立刻串紅,成為第二個王寶強。我對他們既有這個想頭,所以我在第二次看到他們的時候,就多加留心的觀察。我的目光在他們每一個臉上掃過,對他們每個人都很有興趣。我是情著看未來明星最初的樣子的心思來看他們的。他們一個個都很土,從衣著到長相,有一兩個長得很帥的,氣質仍舊是土的。他們當中一兩個穿扮得很好的,感觀上品味不出精緻,非常鄉氣化的摩登。除了三人老阿姨外,其餘的全是清一色的男人,各個年齡段都有,大部份是年青人,大叔少些,還有五六個老頭,最老的一位看上去有六十多歲,滿臉花白的鬍子,可能是故意留的,作為謀生的工具。這其中有一位哥們引起我的注意,這哥們乍一看沒什麼,仔細一看,他在微笑,他的目光沒有焦點,你可以說他在望著遙遠的遠方(其實在北影的門口是沒有像遠方這樣的地理位置的)。他臉上一直保持著淡淡的微笑,看上去傻傻的。顯然他沉浸在一個美好的夢中,神遊物外,以至於我如此近距離的觀察他都不發覺。我猜想這哥們的美夢:鮮花,掌聲,獎盃,紅地毯,萬眾矚目。不禁莞爾。事實上,我這個沒見過世面的農村人對群眾演員傾注的一腔好意,大大高過社會一般大眾對他們的看法,我看高他們了,這個想法是在我成為他們之中的一員後,我總算慢慢看明白了。 我住在北影的宿舍裡面,包吃包住的,倒正中下懷。我白天出去活動,晚上回北影睡覺,總算在北京有個落腳點了。我不斷給各個報社打電話,在網上寄發資料,這些都做盡了,剩下的也只有等待了。同住一個宿舍的還有幾十號人,都是他們他們公司的保安,和我一樣是要上南站的。大家整天無所事事的,除了吃飯睡覺,就是看電視,下象棋,鬥地主,過得好像養老院養老的生活。我呆了四五天,實在膩透了。恰在這時,跟我同宿舍的一個老鄉告訴我,在北影門口做群眾演員可以賺點錢,我一聽非常熱心,他在北京呆得比我久,懂得這一行。我們相約明天一起到北影門口去站。我就這樣做了群眾演員。 我第一次站在這些我認為是“明日之星”的人中間,感覺有一點詭異,可能是受環境的影響,我的心理也漸漸滋生出一種期待:希望某位找演員的導演能一眼看中我,找我拍電影,然後就紅起來。如果事情真能這樣發生,那真是一出比任何神話都要神奇的傳奇了。我不禁對自己失笑。但接下來我很快就會知道,原來群眾演員究竟是怎麼一回事了。 我這人比較木訥,不善言辭。在一個陌生的環境很難活躍起來,我那個老鄉可就不一樣,他相當的機靈,據他自己講,他可是逃火車票的老手,這種人比較會鑽營,臉皮厚。他一站到北影門口就同其中一位群眾演員攀談起來,他們相談甚歡,當提到王寶強時,這名群眾演員說:再出一個王寶強很不容易,但也不一定,這個很難講,其實在群眾演員當中有演技有實力的的的是。但話說回來,如果“王寶強”這麼容易出的話,我看那些有單位上班的人都要辭職不幹,統統到北影門口來站來了。正說著,這時來了一個年輕人,揹著一個揹包,手裡拿著數碼DV機,迎著那名群眾演員弱弱的問:請問能不能採訪你一下?那名群眾演員答:行。我無法很完整的將它們全部記錄下來,我根據記憶,把它們整理出來,能記多少是多少。 問:你幹這行多久了? 答:兩三年了,以前一直在廣東佛山,今年才來的北京,先是在八一干,來北影才一個月多。 問:你對群眾演員這行都瞭解吧? 答:瞭解一點點吧,像如果你跟劇組的話,有的劇組要你交報名費,這都是騙人的,真正的劇組是不收錢的。有的人會利用劇組的名義騙錢。許你多少個鏡頭,有多少臺詞,跟誰誰搭戲,很多人不明就裡,心急著要上戲,就上鉤了。 問:你自己受過騙嗎? 答:被騙過,在八一那邊,被騙過一千多塊錢。 問:是八一電影製片廠嗎? 答:不是,是八一影視基地,在懷柔那邊,其實他們是一家的。那邊有兩個戲頭,專門坑人的,好多人被他們騙的。最多的我知道一個女的,被騙了一萬多。八一那邊的廣告覆蓋面很大,網路報紙上都有,所以被騙的人也多。 問:怎麼這麼容易受騙,而且還那麼多? 答:有的人就是沒拍過戲,不懂,又急功近利,想盡快入行,就很容易被騙子牽著鼻子走。他想出各種各樣的名目讓你交錢,慢慢的就交了一萬多。 問:交了錢就有戲拍嗎? 答:也就是做群眾演員,跟站在北影門口的一個樣。你交了錢,他們也讓你吃住,吃的---怎麼說呢?就是豬都不吃的豬食。他們還限制你的自由,就是不准你外出。 問:你們拍群眾演員的戲他們給你們錢嗎? 答:給呀,一天20塊,其實說白了就是沒有錢,如果你沒有生活用品,比如牙刷,毛巾之類的,你向他要錢,他可以給你,20--40元不等。其它的時候就不行,你向他要,他推託著不給,實在逼火了,就把你掃地出門,我為此還被他們打過。 問:他們還打你呀?(有點同情的問) 答:對,打過。在那邊,既使你老老實實的啥也不鬧,你也會被趕出來,因為如果他覺得你失去圈養的價值,或者你身上再沒有油水可榨,他們就會把你趕出來,隨便找人茬,比如地沒掃乾淨,不又疊被子等等之類的,他們就鳥你,把你不當人的鳥你,稍微有一點的反抗,他們正中下懷,立刻發飆,把你趕出去。 問:有這種事,有沒有想過告他們。(有點不相信的問) 答:告他?(苦笑)。他們都是有來頭的,黑白兩道都有人我們告不過他的再說,像我們這種人,有什麼資本告他們。(黯然低下頭) 現在在北影門口一天能賺多少錢? 答:這個不一定,沒準的,有時候等得到活幹,一天就20元,等不到活幹,就什麼都沒有。 問:一天20元錢會不會太少? 答:這個,(很收斂不自信的笑),也不是我一個人覺得少,大家都覺得少,我在廣東佛山那邊,是一個小時20元錢,在北京,一天20元是行價,沒辦法,因為上面有好多戲頭,一層層吃下來,到我們手裡,就只有20元錢。 問:會不會都有活幹? 答:這個不一定,沒準的。在這裡你想賺到錢是不可能的就我自己來說,只要能維持生存,有戲拍,就已經太好了。有時候站一連幾天都等不到一個活。 問:如果沒活幹,沒有錢,你們怎麼打發自己,比如吃飯,住宿。 答:一般早飯都不吃的。實在扛不住,就買一張煎餅點點飢,晚上就到網咖過夜,坐著睡到天亮。一般人都有老本的,老本吃光了,就去找一份正式的工作,等賺了錢再在這裡站。有的人,在北影混久了,比如兩年三年的,也不是白混的,他的資源比我們多,對這裡的遊戲規則比我們懂,用北京話就是門兒清,他比我們有活幹,收入也比我們穩定,但這也非常有限,好不了多少。而且也並不重要,怎麼說呢?站在這裡的人絕大多數不是為了那一天20塊錢才站在這裡的。 問:做這一行要混出頭很難,有沒有考慮過找個正規的單位上班? 答:我幹這一行三年了,也演過一些小角色,對自己挺滿意的,我喜歡這一行,關於未來,不敢想,也許有一天我累了,我就收手了,也許明天我就不站在這裡了,也不過是一念之間的事---(苦笑一下)但現在我還想在這裡等,沒什麼妄想,也許是一種慣性,再敖敖看吧。 問:你拍戲這麼久,有看見過哪些明星? 答:有看過一些,比如最近在《勇者無懼》的劇組就見過陳保國和馮遠征。 問:他們對你們態度怎麼樣? 答:很好,很親切。像陳保國老師,雖然是很大牌的明星,我們向他要個簽名,合張照,就很隨和。他還跟我們說,只要肯吃苦,能忍耐,就一定能成為演員。 …… …… …… 我所能記下的採訪就這些,還有好多采訪因為沒有錄音無法記憶沒有記下來。事實上,這個採訪很傷感。在整個採訪結束後,我看見那名群眾演員的左眼流出一行清淚。他不擦,也許是不察覺,也許是不在乎了。我既善良又軟弱,這個採訪讓我的心情慈悲得沉重。這點小小不意的同情心對這名群眾演員是廉價的毫無價值,他連自己的眼淚都懶得擦。接下來我自己開始經歷群眾演員的生活了。 我第一天站在北影門口,不怎麼運氣,沒等到活幹,在北影門口,如果人們看見一個手裡拿著一支筆,一本筆記本,就會像蒼蠅發現一滴蜂蜜,轟搶的圍上去,因為那就是戲頭在演員拍群眾戲。人們擁擁擠擠的圍著戲頭,七嘴八舌向戲頭推薦自己:我行不行,我行不行。心裡充滿迫切的希冀,希望戲頭能相上自己。他們看戲頭的眼神,彷彿嘴饞的孩子看著棒棒糖。戲頭則一個個的打量他們,然後像挑牲口一樣指著其中一個說:“你”,又指著另一個說:“你”。就這樣一個個點將,間或對一個對他大抱期望的人客氣的抱歉:對不起,你不行。然後對一群人客氣的抱歉:對不住,人數已經夠了。這樣,被選上的歡天喜地,就像得了金子,跟了那戲頭去了那沒被選上的心情失落,只好做鳥獸散,等待下一次機會。這是一般的戲頭,也是做群眾演員出身的那從北影廠出來的戲頭,派頭可不一樣啦,他在北影門口一站,臉上的表情就讓人覺得他不容侵犯。他挑群眾演員,也跟一般的戲頭一樣,像挑牲口一樣一個個點將,但對沒挑上的群眾演員可就沒那麼客氣了,理都不理,正眼也不看一眼。其實也用不著客氣,群眾演員是什麼人,他又是什麼人,他說不定是北影廠的副導演呢,犯不上給群眾演員當孫子。我老是碰壁,人家總看不上我。北京十一月的天氣已經很冷了,我站在蕭瑟的冷空氣中,瑟瑟發抖,心裡點一滴開始體會一個群眾演員的絕望。有些事情,不是經身體會,就不會刻骨銘心。人家說,實在餓得扛不住,就買一張煎餅點點飢,這話乍一聽挺妥當的,而且煎餅香噴噴的,多好吃呀。可事實一點也不妥當。那天我沒吃早餐,中午的時候由於在北影門口一直站又錯過午餐,肚子餓得咕咕叫,我餓得受不了,趕緊到煎餅攤前買張煎餅點點飢。不吃還好,一吃下去,過一會兒,就覺得五臟六腑都在互相撕咬打架,很不舒服,原來這一張煎餅根本就不夠我的食量,吃下去不但不解餓,而且還加倍培養了餓的感覺。我想要長期過這種日子是要經過訓練的,要一天天的慢慢慢慢的去習慣,多累呀。我看著在冷空氣中瑟瑟發抖的群眾演員,他們很多人和我一樣,沒吃午飯,也許也沒吃早餐,心裡有一種同是天涯淪落人的感覺。 在北影門口,只要看見有人拿著一本筆記本一支筆,人們就會蜂擁把他圍住,這是慣常的現象。以前,我看金鷹節的頒獎晚會上,王寶強那麼迫切的向程小東推薦自己,要拍武打戲,我覺得他俗不可耐。跟名導演拍戲自然是名利雙收,他表現得那麼赤裸裸毫無含蓄,讓人大倒胃口。現在我不這麼想了。這是群眾演員的本色,他只是保持了他以前做群眾演員的本色而已。這是一種很積極的態度。成功,不是說你埋頭苦幹,或者聰明能幹就能成的,更重要的是要看當時的機會,而機會是別人給的,你自己不去爭取,天上是不會掉餡餅的。群眾演員那麼迫切的戲頭要戲,這是在為實現夢想這條路上做最原始的積累。有句老生常談:成功是一連串的奮鬥。但當我自己演過群眾戲以後,我覺得一名群眾演員想靠演群眾戲來實現他的演員夢(不說是明星夢)的希望是相當渺茫的,他們為實現夢想的奮鬥和積累微不足道得毫無價值,不管他多努力。這情境就像一個人行走在茫茫的曠野,看不到人煙,看不到燈光,眼際到處都是沼澤和瘋長的野草,無邊無際,毫無希望可言,對,毫無希望可言,就是說,非常絕望的意思。 我第一次接到群眾戲的活,是在三天以後,那天是八一的戲頭來北影招人。八一那邊由於有兩名坑人的戲頭在惡搞,那邊所有的群眾演員都流失到北影這邊來,八一那邊招不到群眾演員,就現北影這邊來招。我看見那個戲頭和一名群眾演員很和氣的在談。那群眾演員一聽是八一招群眾演員,情緒立刻激漲,像戰鬥中公雞,怒髮衝冠,氣憤憤的甩下一句:八一的,不去!很顯然,他沒少吃過八一那邊的虧。我倒來了興趣,很想會場會八一那邊的兩個騙子,探個究竟。一種類似冒險的衝動讓我躍躍欲試。我的群眾演員的活就是這麼接來的。但事實上我的運氣沒有那麼好,或者說我的運氣非常好。由於群眾演員集體抗議,從八一轉移到北影,那兩名坑人的戲頭也消失了。 真正的拍戲的時間很短,但投入的時間很長,因為要等待,等導演開工。我從早上八點多就來到八一影視基地,一直到下午二點多才開工,三點多結束拍攝。八一的場地很開闊,特別招風。狂風一掃,塵土飛揚,撲面而來,我敢緊掩面,背朝風向。過一會兒,又捲土重來如是幾番,我奇怪八一怎麼會有這麼多塵土,老沒完沒了的飛不完。等拍攝完回家,我一洗頭,滿盆都是懸浮著塵土的渾水。拍戲是一個很有創造性的職業,既可以娛樂別人,也可以娛樂自己。我拍的一部叫《北平和平解放》的電視機。我扮演一個北方的農民,和一大群演農民的群眾演員坐在一起,看臺上演歌劇《白毛女》,我們前面坐著解放軍戰士,他們是方方正正的一群,我們是擁擠的一群這是一場勞軍戲。大家都坐在露天裡,屁股下面一團蒲草。戲臺也是露天搭的。臺上女演員伊伊呀呀的唱“北風那個吹——”,我坐得太遠,聽得隱隱約約的,我穿著大棉褂,大肥棉褲,頭上戴一頂氈帽,都是又髒又舊又破的,活脫脫舊社會的一個貧農。這些都不足介懷,拿著擴音器的導演,偶爾對著我們的攝影機,臺上演員新奇形怪狀的造型,就連身邊坐著的我的同類,等等。對我來說都是一種全新的經驗,一切都讓我莫名的興奮。這一場再現歌劇《白毛女》最紅的時候的火爆場面。那女演員演完唱“北風那個吹”的戲之後,直接轉入黃世仁搶親的戲。只見那個惡管家帶一群狗腿子走上舞臺,向楊白勞要債,沒錢就拿喜兒頂。那個狗腿子向楊白勞猛的一推搡,楊白勞一下子摔倒在地上起不來,喜兒悲愴的哭爹,這時在臺下的解放軍戰士,確切的說應該是紅軍戰士,看得“入戲”太深,義憤填胸,憤然而起,一個健步跳上臺,拳腳相相加抓住臺上演渦“狠揍”。榜樣的力量是無窮的,他這前腳一蹬查看臺,後面的四五個健碩的軍人跟著響應,飛腳上臺,這下演出全亂了套,臺上的演員慌得一個勁兒向紅軍戰士解釋:這只是在演戲,稍安勿躁。那紅軍戰士已被“憤怒”燃燒得失去了理智,根本聽不進勸,對已經被“打倒”在地的演員,還用腳“踢著,踩著”。然後有一個“緩過勁來”的紅軍戰士走到臺前,帶著剩餘的激動向臺下喊口號:打倒地主惡霸,打倒國民黨反動派,中國共產黨萬歲。我們臺下的群眾演員“群情激憤”的跟著叫。就這麼一場戲,拍了一個多小時。但拍戲的過程是非常快樂的(其實演戲是一個非常嚴酷的職業),臺上的演員慌亂時表現得非常滑稽,常常讓我們笑場,等導演拍到我們時,要我們“一定不能笑,”才剋制收斂。等拍完了戲,我們把衣物脫掉,還給劇組,離開片場,在八一的一處空場地集合,等戲頭給我們發工錢。在等發工錢的間隙,我聽說了群眾演員彼此之間也有下作可恥的事發生的事。 群眾演員的工錢才二十,戲頭們不會一個個給你發過去,而是給一百塊錢,每五個人一組,自己去破鈔。這五人中拿鈔票的這個人就有可能為了貪汙二十塊錢而設法把其它的組員隨掉。這種事讓我匪夷所思,我在老家的時候,乾的是工地上挖隧道的掘進工,一個月工資三四千,和朋友出去玩,消費至少一百元起,偶爾買套衣服,眼睛不帶眨一下,就pay for it.根據我的經驗,二十元是微乎其微的數目。我的性格也讓我做不出貪汙別人二十元的事,我想不明白,大家都是一樣的人,天寒地凍吹一天的風沙才敖出二十塊錢,每個人都不容易,相煎何太急?況且,大家都是在北影混的,以後還要再見面的。這種人性的陰暗面,雖然不能說在我的人生經驗範圍之外,但從來都在我的人生思考範圍之外。 我們的戲頭給我們發工錢的時候,特意為一位群眾演員大叔準備了二十元的零頭。這位大叔上了年紀,大約有四十多歲了。長了一張加菲貓一樣的大臉。他臉上帶著一種落魄不得志的人常有的那種麻木的神情。他跟著這戲頭幹了兩次活,錢都被人拐跑了。這次戲頭親自把錢交到他手中,一邊憤憤的的為他打抱不平。他無聲的接過錢,攥在手裡,似乎感到一種溫暖,清亮的鼻涕從他的鼻孔流出來,他任它掛著,一動不動,也許是不察覺,左眼緩緩溢位一行清淚,慢慢的順臉龐滑下,彷彿滑過石像的臉他臉上的神情交織著辛酸和感激,讓人望著覺得他非常可憐。我心有慼慼然。 由於有前車之鑑,我對那位手裡拿著含有我二十元錢哥們非常提防,兩米之內,左右不離的跟著他,在快到公交車站的時候,我們看見我們要坐的公交車剛好到站,我們拔腳飛奔,以期趕上公車。我跑了幾十步,發現他在後面磨磨蹭蹭的沒追上來,的折回去,質問他怎麼不快跑。他說他的腿有老毛病,跑不快。這期間,我們中的一位哥們已擠上那輛公車,開走了。這樣,我可以理解為:他是無意中把公車上的那哥們弄丟了也可以理解為:他是有意把公車上的那哥們給甩掉了。總之,我的腦袋是不夠想的了。我們的目的地是北京電影製片廠,到那再破錢。要到薊門橋東下車,車到北太平莊,下一站就是薊門橋東,他突然對我說,我可以從這裡下車,也可以到北影廠。他真是無恥到極點,把我當傻子是耍.我裝作沒聽見他的話,反問他:你說什麼?他立刻搖著頭說:沒說什麼,沒說什麼。等車到了薊門橋東,我們下了車,他立刻從口袋裡掏出二十元錢,把我打發了。我想他既然有零錢,何不早點給我,省得我一路盯著他這麼累。對於這種人,我無話可說,他固然可恨,但也很可憐。在北影門口站的每一個群眾演員,都是吃了上頓沒下頓,過了今天不知明天的人,對這群在溫飽線上掙扎的群體來說,二十元可能就是一筆大錢。人性是一種巨大的潛在性,是社會和環境的產物,無所謂善惡,誰都不是天生的壞人。我這麼想也許不對,但我只會這樣想我自己也不是什麼完人,沒資格批判他什麼,讓上帝饒恕他吧。 我做群體演員的開端就這麼開始了,以後,我還挖過下水道,抬過花轎,做過場工,等等。北影已不再是單純的群眾演員基地,它形成了一個小型的勞務市場。有些臨時性的鐘點工,也會到北影來找。這對群眾演員來說是好事,可以暫緩生活中來自經濟這方面的壓力。因為不是每天都有戲接,甚至有時是一連幾天都沒有戲接。但這好處也有限,因為這樣的活並不多。由於賺不到錢,群眾演員的生活都非常惡劣,怎麼個惡劣法,我上文 已提過大家也可以想像得到。如果他們想提升自己的生活,那是很容易的事,只要轉個身,告別群眾演員,去從事一份正當的職業就行。我曾和一名群眾演員談過,他跟我講群眾演員的日子真難熬,我對他說我可以介紹他去做保安,一個月工資九百塊,問他幹不幹。他說他的年紀太大,恐怕人家不要。我說你才三十多,年紀不算大,做保安年紀比你大的多了,沒有問題的。他又說他長得太矮,人家看不上。他身高約一米七,不算太矮。我說你這身高足夠了,沒有問題的。他衝我笑一下,不說話了。事實上,是他自己不願意幹,也就是說,他寧可過群眾演員的苦日子,也不願過保安的清閒日子。我曾經觀看過飛蛾撲火,那火焰明明死燙死燙的,可飛蛾偏偏不顧死活,熱烈的,一往無前的向它撲飛過去,結果“噝”的一聲燒死了。演員夢就像那團死燙死燙的火焰,而群眾演員就是那隻飛蛾,無可救藥的被吸引了。 媒體,一般的社會大眾對群眾演員的態度是:該幹嘛就幹嘛去,別再瞎混悠了。這種態度就好比一個家族的長輩,對他們家一個想去當流浪歌手睡地鐵的孩子別瞎折騰的態度是相似的,背後的動機是善良的。張藝謀就曾在公開的場合說過這樣的話:群眾演員要熬出頭是萬難的,王寶強是個異數,一百年才出一個(這不是原話,是原話的大意)。如果這句話成立,那麼,邏輯的推論是,所有的群眾演員這輩子如果想在演戲這方面的事業有所建樹的話,那是毫無希望絕無可能的。那麼與其拿青春去賭明天,不如苦無邊,回頭是岸才是上上策。對絕大多數群眾演員來說,這樣的建議是十分中肯的。因為成功的機會非常匱乏。我在上文說過,群眾演員想要靠演群眾戲來實現演員夢是非常絕望的事。因為拍一個群眾戲的鏡頭只有兩三秒的時間,而在真正做成樣片以後,又有可能被剪掉。用物理學的一個名詞來說,拍群眾戲就約等於在做無用功。一個群眾演員,不管他多演過多少群眾戲,他都無法積累出一個高高的勢能,來轉化為他通往一名演員之路的躊碼。這就是現實。王寶強說,他打算用十年的時間嘗試,成功了就成,成功不了就拉倒。他成功了,這是個傳奇。但是,對於其它更多的“王寶強”們,他們不可能有王寶強的運氣。時代是這麼個時代:人人都已經不可避免的淪為“經濟動物”,消費主義和物質主義在每個人的骨子裡氾濫。人們為了追求經濟生產率(說白了就是錢)可以忽視個人,社會和生態的代價,沒有一個人會為某個人沒有任何“經濟生產率”的夢想買單。十年,人的一生能有幾個十年。時間,它不是閒物,它來,它去,一天天的,新陳代謝,日新月異滄海桑田,逝去了就沒了,蹉跎了這最寶貴的十年,人這一輩子也就蹉跎了。 不過從群眾演員自身這方面來說,他們是在追求自己的夢想,做自己喜歡做的事。這麼說來,他們的人格昇華了不少。確實,夢想是人生中一個有力的元素,勇往直前而且不可阻擋。它衝破生活的焚籬,讓人可以為它忍受親情的疏離,情愛的缺失,讓人可以為它放下尊嚴,可以挨餓受凍,風吹雨打。這種孤注一擲的勇氣,充滿了男人味的英雄氣概。但具體到群眾演員的身上,是一種以卵擊石的勇氣。只有一條路可以讓他們到達目的地,而這條路卻不屬他們走的。網路上有一句流行的話:走別人的路,讓別人無路可走,群眾演員正是這個無路可走的別人而這個走別人路的人,是電影學院的學生,二三流沒名氣的演員,有點小名氣的二三線的演員,千軍萬馬。不說演藝這個行業飽不飽和,群眾演員無論如何都是這個行業編外以外的人。那麼在無望面前執迷,很可能會瘋魔。就像我在行文開頭描寫的那個傻笑的哥們,真的很可笑,很可憐。但是,把群眾演員全盤否定掉,那也未免太武斷了,群眾演員是個大群體,在這個大群體中,每個人的人格,環境都不同,就這麼給他們下一個劃一的定論是不妥當的。所謂“王侯將相,寧有種乎”,這也是很難說的。我喜歡夢想成真的故事,特別是經過艱苦的奮鬥終於夢想成真。雖然我否定群眾演員繼續做群眾演員,但我真的很喜歡他們夢想成真。 後記 08年的12月31日,這被保安公司派到駐勤單位上班。當我拿著揹包走到北影門口,看見那些曾經和我一起呆過的熟悉的面孔。我在心裡默唸一聲,向自己曾經經歷過的一段生活告別:永別了,群眾演員!